丰田章一郎去世，让我想起19年前他来上海的细节，尤其是私访上海丰田专卖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这就是“丰田人”，从上至下都在贯彻“现地现物”，“不断改善”的职业精神，并延伸至在华的合资企业。作为会长的丰田章一郎做出了表率。在此，借一篇旧文纪念这位丰田“灵魂”式的人物。

丰田章一郎拿着本子不停地问，不停地记。这种认真和仔细完全不像是个年逾80的老人在私访，而是在做“现场调查”

【资料图】

丰田章一郎上海之行

撰文/颜光明

自从张富士夫提出在未来的几年中丰田汽车要占中国汽车市场10%的战略计划之后，发展的速度和目标变得越来越清晰了。现在谁也不会怀疑丰田的计划是个数字概念，而是马上就可兑现的真实存在，实际胃口要比计划大得多。今年5月，年逾80高龄的丰田公司名誉会长丰田章一郎悄然上海之行，并微服私访上海专卖店，参观丰田产业上海的旧址，会见上海及周边企业的部下等。就像是对儿子丰田章男的企业交代：“不在上海取胜，就在中国败北”。

近年来，丰田又开始在中国活跃起来了。业内人士总是喜欢用“不叫的猫才是好猫”来形容丰田在中国悄然扩张的做法，也就是说，丰田的低调反而证明了它的“野心大大的。”如借天汽之“壳”，摘一汽之“实”，一夜之间拿到了在中国汽车界的话语权；而后果断宣布将全系列产品拿到中国生产，此惊人之举，无疑在产品上又有了话语权；再如与星空卫视合作开设汽车栏目，抢先占领了解释产品的控制权；还有与广汽合作生产整车（佳美）项目，又积极参与上海F1赛事活动等。

事实上丰田的这些动作已经开始构成对竞争对手的潜在威胁。

业内人士注意到，在很短的时间内丰田不经意中已经完成了“布阵中国”的战略转移，这无论是与中央企业一汽集团的合作框架，还是与地方企业的广汽合作战略，以及营销体系和网络的迅速建立等，都在用事实改变丰田不再沉默的性格，渐渐露出了峥嵘。今年5月29日，丰田名誉会长丰田章一郎上海之行和微服私访上海专卖店的信息就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

坐专机，乘磁悬浮

年逾80高龄的丰田章一郎曾经担任过丰田公司第三任总经理，之前还担任过丰田销售公司的总经理。从他的资历和功绩以及地位来看，这是一个既懂汽车制造又懂汽车销售的行家，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企业家。此次来沪是专程为了赴京出席明年在日本爱知县举行的“世博会”宣传活动。他是这届“世博会”的会长。

“途径上海，他提出要看看上海的丰田专卖店。”

丰田上海办事处首席代表东和南先生介绍，章一郎在沪逗留时间很短，行程安排的满满的，但主要还是看丰田的专卖店，走访解放前丰田产业在沪的旧址，再是会见在上海及周边地区丰田旗下的商社和关系企业的主管。

在丰田章一郎的行程安排中，第一站就是访问永达丰田专卖店。

5月29日上午九点，一家商务专机降落在浦东机场，从机舱里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健步走向舷梯。他不顾从欧洲长途飞行的劳顿，提出要乘坐磁悬浮列车。他要亲自体验一下这新玩意新在哪里，取消了前来接他的专车。

老人一出空港，指着路边的花草树木就问东和南，这些树木花草你们都叫得出是什么树什么花吗？

了解章一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不耻下问，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老人。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天生有一股好奇心。如果手下和随从答不上来他就会生气。在他看来，活到老问到老，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活到老学到老”一样，属于刻苦勤奋，善于思考的智者。他有个习惯，随身总带着一本小本子，颇有好记心不如烂笔头的遗风。所以，这位丰田章一朗的驾到无疑是件大事。谁也不敢怠慢，手下早已将他要经过的地方和街景勘查了一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尽管如此，还是诚惶诚恐，甚怕回答不上来（不仅要答得上，还要准确，非常严格）。

乘坐磁悬浮列车这是章一郎早就向往的事。他说，磁悬浮日本没有，这是高科技。

从浦东到龙阳路地铁站，全长30余公里，仅用了7分钟，时速430公里，最高时速可达700公里。章一郎眼睛为此一亮，不得不感叹上海变化之大，由此可见一斑。在他的记忆里，上海早在上个世纪初就比东京繁华。用章一郎的话说，他与上海有缘，连他的生命也是在上海孕育的，8个月后才回日本出生。上海对章一郎来说，有着特殊的情感，这里不仅有他家族的产业，而且对丰田家族来说，更是有割不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恍如梦回故里。章一郎说，我总算乘上了磁悬浮。在他看来，上海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仍将是中国经济的火车头，堪称东方明珠当之无愧。

私访丰田专卖店

“这里怎么会有美国的丰田车？”

丰田章一郎下了磁悬浮列车就来到了永达丰田专卖店，直奔维修车间。他一眼就看到在车架上待修的一辆挂黑牌照的丰田面包车问，“我们没有出口到中国这样规格的车”。永达集团副总裁蔡英杰先生解释说，这是外商机构前几年从国外带进来的免税车。消除了他心头的疑惑（怕水货车）。

当介绍这样的车也能在永达修理时，他马上又问：“配件如何供应？”蔡答“从美国进口。”再问：“在修理上又何困难？”修理工回答：“除了配件外，技术上难不倒我们。”

章一郎和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负责接待的蔡英杰说，80多岁的老人对自己的产品了如指掌，连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叫得出型号的车型，他不仅叫得出，还一眼就能认得出，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不简单。说明老人实际上并没有退休，还在管事。据美国一本商业周刊介绍丰田章一郎时说，他虽然名义上退下来了，由外姓在经营丰田的业务，而实权还是掌控在这位老人手里。

在展示厅里章一郎问永达专卖店的总经理薛廷，“假如让你选择（购车），你将选择怎样的车型？”回答是“经济性，高性能，低油耗的车型。”

老人接下来又问：“将来汽车发展方向是什么?”

答：“安全和环保。”

章一郎拿着本子不停地问，不停地记。这种认真和仔细完全不像是个年逾80的老人在私访，而是在做“现场调查”，他问的问题都具有前瞻性，又不拘泥于操作层面，却有着深层次的宏观思考。薛廷说，老人对专卖店的布局，陈列，服务，规范和销售等都十分满意。他说，在日本像永达丰田专卖店的业绩和规模可以算是旗舰店了，硬件和软件都很到位。由此他放心了，看到了丰田在中国市场的后劲和希望。

丰田公司历来要求他的专卖店是稳中求发展，任何大起大落都视为不正常，成长的幅度正负不得超过上下5%~10%。追求实效，讲究基础。

开张一年多来，永达丰田专卖店已经是全国的样板店。薛廷说，章一郎没有官话，也没有刻意提问，而是十分随意地问了几个有关汽车方面的问题。显然，他是有所指的，如轮胎与环保，混合动力汽车的前景等。老人从专卖店里了解到了中国汽车消费者所关注的问题，摸到了市场需求是什么。如经济性轿车，便利的售后服务，品牌的影响力以及使用成本等。

我问，“章一郎看了之后有何评价？”

东和南说，除了点头，就是微笑。

“私访永达店是有意安排，还是例行公事？”

“从章一朗退下来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私人访问。但从丰田人的角度看，章一朗还保持者深入现场，眼见为实的职业习惯，又恢复了他在位时视察工作的情景。”

东和南告诉我，此次章一郎私访专卖店没有让外界知道，陪同他的随从除了东和南外，还有负责中国事务的丰田章男（儿子），北京办事处的首席代表服部悦雄先生等，范围很小，这在丰田公司也不多见。

家族情结的沉淀

丰田英二十多年前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听说我以前居住过的佐吉大洋房，现已改为美国领事馆，还有人拿了照片给我看，但我总觉得有点不一样，今年3月我亲自前往上海，确认了当时的佐吉洋房，并非现现在的美国领事馆，而好像是日本领事馆。无奈孩提时代的记忆已不清晰了。”

东和南拿出一本日文版的“丰田章一郎传”说，书里详细记载了佐吉大洋房并配有照片。现在考证下来，就是在美国领事馆和日本领事馆之间的“上海新村”前身（此房早已不在）。这段历史正好在1910-1930年之间，也就是丰田在沪开设纱厂和织布机的时期。当初丰田章一朗的父亲丰田喜一郎随他祖父丰田佐吉来到上海，开始投资中国的旅程。当时丰田喜一郎还是单身。书上介绍，在这间大洋房里，章一郎的父母度过了他们新婚蜜月的美好时光。

步入晚年的章一郎念念不忘上海。此次来上海的重要一站就是“故地重游”。

从提供的照片来看，章一郎和儿子丰田章男站在一座新住宅楼栏栅前的合影很值得回味。这张照片的背景就是中山西路桥边上原上棉五厂（丰田织布厂的前身）的旧址。

章一郎故地重游不胜感慨。上海是见证丰田三代人在中国创业的地方。我曾与丰田章男谈起过丰田与上海的历史渊源。这位未来丰田家族的希望之星十分看好上海。他说，上海在丰田公司的心目中始终占有重要的位置，近年来，丰田的一系列重要商业推广活动都开始向上海转移，对他来说，上海一点都不陌生。

其实，章一郎也时常来上海，对上海的变化十分了解。上海的生机和活力与他的性格很吻合。他说，“企业的勃勃生机与活力在于挑战和奋进。”每次来上海他都觉得上海在变，这也就促使他要多看看上海从中吸取些什么，这对丰田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很有必要。几年前，美国财富杂志评选出50位国际商界有影响力的人物排行榜中就有丰田章一郎。其中对章一郎和丰田公司的评价是——

“简而言之，作为企业创始家族的元老，78岁的丰田章一郎依然掌握着最高权力。尽管丰田在单位销售上位居行业第三，收入为行业第四，但从许多方面来说，它是世界汽车制造业的领导者……，现在，它把赚来的钱用于在中国和东欧的扩张，这就不得不让竞争对手感到不安。”

自从丰田提出在未来的几年中丰田汽车要占中国汽车市场10%的战略计划之后，发展的速度和目标变得越来越清晰了。现在谁也不会怀疑丰田的计划是个数字概念，而是马上就可兑现的真实存在，实际胃口要比计划大得多。

这就是丰田。一个开始在中国全方位出击的汽车列强终于浮出了水面。如果说，一个曾经把通用汽车公司都能甩在后面的丰田的话，那么，在中国丰田会有更多的优势可以发挥。丰田章一郎的上海之行就像是对丰田章男的交代，“不在上海取胜，就在中国败北”。

由此，上海的战略地位再次引起世界汽车列强的关注将是不争的事实。

”

2004年08月29日刊载于“上海汽车报”